水泽溪

【卿之扬】三十七:打抱不平

       蓝倾看着绝尘而去的蓝忘机,隐隐感受到他的不悦,心下不解,便追了上去。


       “二哥哥!等等我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闻声,虽是顿下脚步,但却未转身,只是面容向后轻侧,似是等候身后之人。


       蓝倾绕至他跟前,轻蹙眉问道,“二哥哥不喜欢初扬这首诗么?”


       此时楚星剑也跟着上前,行至蓝忘机身侧站定,含着几许讨好之意,略倾身,“此诗如此精妙,你二哥哥,怎会不喜?”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正欲开口,却被一旁的楚星剑抢了先,不仅如此,还代他发了言,是以带着些许不悦,轻侧眸瞥向他。


       “首句描绘浮岚暖翠,云雪相依的山景,恰巧应了姑苏蓝氏这‘云深不知处’之名,而尾句则抒发情感——且莫羡那青云之志,只此怡然,避尘世凡俗,忘却诡诈心机。又正好应了蓝公子的字号,如此精妙,蓝公子岂有不喜之理?”


       随着话音落,楚星剑带着几分笑意瞟过点头如捣蒜的蓝倾,继而而转扬些许得意神色,回视蓝忘机。


       蓝倾听罢,只是猛点头附议,心觉楚星剑解读得太好了,这首诗其中一层含意,正如他所说。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见他二人这般一唱一和,心下怒意更甚。


       《蓝安辞赋》、《雅韵集》此类诗文辞赋他没少读过,岂会不了解写诗的常用手法。此诗的精妙处他又怎意会不出?他不仅能意会到,甚至能解读出另一层更深的含义——


       首句寓情于景,明面写山色,但山与雾相缭绕,云和雪相交融,这般暧昧作何说法?再加上尾句的无羡与忘机,取他和魏婴之字,“怡然共忘机”,岂非暗示他二人如这云深不知处的山与雾,云和雪一般?


       楚星剑见蓝倾如此附和自己,便挪步至她身侧,“蓝姑娘,不知我的解读,是否合你之意?”


       “楚公子解读得甚好,希望二哥哥也能喜欢。”蓝倾乖巧地说道。
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心下已是怒不可遏,但又无法反驳,前日她还与他坦露心意,今日却与旁人这般郎情妾意,作诗品诗来羞辱他,实在可恨。


       握着避尘的手攥紧,面色如霜,语气冷凝,目光如炬凝视着她,低呵道,“不知羞耻。”


       蓝倾心下疑惑,她做了什么让蓝忘机指责她不知羞耻?


       “好你个头啊!这么浅薄的诗,谁解读不出来。看你那花痴样,见着个衣冠齐楚的伪君子,竟连盏灯都放不好了。”魏无羡从后方扯了一下蓝倾的发带,貌似打趣,实则嘲弄道。


       顺着魏无羡手指所指,蓝倾转头看向天空,只见一众彩灯缓缓上升,向远处渐渐飘去。只有一盏题着《无羡·忘机》一诗的彩灯颤巍巍地坠落,心下起了些不好的预感。
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本是去寻他师姐,不过逗了两句,便见着这边的蓝忘机面色有异,联想到他平素本就极护着他这个宝贝妹妹,又想起那晚在彩云楼房顶上看到的一幕,心觉应该提醒她一下。


       “魏无羡,你什么意思?”楚星剑见着来人出言诋毁自己,自然甚是不悦。


       “伪君子三个字,很难理解吗?”魏无羡剑眉轻挑,语气很是不屑。


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便听着身后金子轩淡然中带着些许不悦的声色,“绵绵,天色不早了,我们走。”


       本围着江厌离打趣的一众女修士听闻此言,不约而同地噤了声,接着面面相觑。


       看着浩浩汤汤离去的金子轩一众人,魏无羡心觉有异,待目光转至师姐江厌离之时,见她一双柳眉轻颦,眸中是浓浓的失落感。他下颔紧绷了一瞬,心下一横,便向着金子轩的方向追去。


       “做什么去?魏无羡!”自小与他一同长大,江澄怎会不知魏无羡好打抱不平的性子,怕他再惹出什么祸端,便也追了上去。


       而蓝忘机不知心下作何思虑,竟也跟了上去。


       待一干人等赶到之时,二人正怒目而视,剑拔弩张。
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叫不必再提?”魏无羡几近咆哮道。


       金子轩依样学着他方才的腔调,“不必再提四字,很难理解吗?”


       楚星剑见着金子轩学着魏无羡嘲弄自己的腔调反嘲魏无羡,心下起了一丝快意,缓步上前道,语带嘲弄,“魏公子从来都是这么好管他人的姻缘之事么?”


       “此时与你有何干系?”魏无羡本就怒不可遏,转头向着楚星剑怒喝道。


       蓝倾见状,心觉不好。她虽想讨好楚星剑,但并不想楚星剑与魏无羡为敌,便上前拉了拉楚星剑的臂弯,示意他不要煽风点火。


       这个亲昵的举动,落入了蓝忘机眼中。


       楚星剑只是垂眸看了看那只手,又向着魏无羡进了一步,“噢?那我与初扬姑娘,金公子与江姑娘,又关你什么事?”
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本就已处于爆发的边缘,面对楚星剑的挑衅,他怒目凝视,接着一个手肘向着跟前的金子轩右颊㨃上去,又握了拳朝立于金子轩右侧的楚星左颊上挥去。


       电光火石间,金子轩和楚星剑二人一左一右,脸上都挂了彩。


       因着魏无羡与楚星剑二人争执,金子轩未料想他动手的对象会变成自己,因而未能躲过。


       眼见三方就要打起来,蓝忘机一个剑步上前,挡在魏无羡身前,面向金子轩和楚星剑,语气冷然中带着警告的意味,“云深不知处,禁止私斗。”


       而后示意一旁围观的一众百家门生修士,将他三人拉开。


       江澄姐弟二人和一众蓝氏门生赶紧上前拉上魏无羡,


       而金氏楚氏门生哪敢上去拉扯,毕竟此时是自家公子吃了亏,还未能讨回来,却在接收到蓝忘机的凛冽的眼神后,纷纷上前拉劝自家公子。


       “蓝忘机,你看清楚,是谁先动的手!你这般阻拦我们,你不是徇私偏袒魏无羡”楚星剑被拉着不能动弹,向着蓝忘机诘问道。


       “蓝氏自会秉公处理,请楚公子注意言辞。”


    蓝倾心觉,蓝忘机决计是偏袒魏无羡的,看那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架势就知道。真不知道这蓝二公子是啥时候对魏无羡动了心,明明自己整日都跟在他身旁,竟也没看出个端倪来。


       不过现下,魏无羡算是跟楚星剑结下梁子了,自己为了从楚星剑身上获得好处,自然得站队他这边。而蓝忘机肯定是向着魏无羡的。


       往日,自己总站蓝忘机怼魏无羡,现下,魏无羡却帮蓝忘机怼自己。还真是令人感慨!


       至于魏无羡说的,楚星剑是个衣冠齐楚的伪君子,蓝倾却并未上心。


-------无法反驳的分割线-------

忘机:道家语,意为消除机巧之心。用以指淡泊清净,忘却世俗烦庸,与世无争。


“只此怡然共忘机”一句化用了李白的《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》中,“陶然共忘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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